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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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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7章

營地裏最大的帳篷裏走出來一個人,衣服看起來最華貴,面龐粗野身高八尺,看到楚留香,又有些不情願又有些高興,走上前來砰砰拍著楚留香的肩膀:“好小子,你總算回來了。”

此人正是之前楚留香進入瑪哈部的擔保人,也是瑪哈部的族長卡巴邁,楚留香在戈壁灘的狼群嘴中救了他一命,卡巴邁就收留了他,但是楚留香成為軍隊一員之後,卡巴邁反而開始忌憚起他來,因為他雖然是個外人,卻武功高強,為人也好,不僅戰士們很信服他,就是其他人也覺得他勇猛威武又對人親切,還幫著巴達的父母趕駱駝。

因為瑪哈部如今不止是個單純的部族,雖然卡巴邁的確是這個小軍隊的卒長,但是他心裏的自己人還是只有瑪哈的戰士,其餘人雖然也沒有背叛他,但是楚留香的出現卻導致瑪哈部裏隱隱地分成了兩派,異族的戰士們都不約而同地更信服楚留香。

楚留香之前說要回老家,卡巴邁特別高興,暗暗地希望他別回來了,沒想到楚留香這麽有信用,還真回來了。

楚留香心裏對此心知肚明,笑容燦爛地和眾人一一打了招呼,這時候,辛渺的存在就實在沒有人能忽視了,楚留香扶著她下馬,巴達的母親笑瞇瞇地問:“阿魯,這是你帶回來的老婆嗎?”

大漠上的風氣是如此,沒有老婆可以去別的部族搶,要是膽子大不怕死,跑到漢人的城鎮去搶老婆回來的也有。

楚留香在這裏化名楚阿魯,他沈聲道:“這是我妹妹,以後她跟著我。”

他清了清嗓子,聲音更顯得低沈:“家裏人都沒有了。”

他這麽說了,也就是在暗示家裏出了變故,總之這也是很正常的,大漠戈壁環境嚴酷,並不安定,楚留香給自己編造的身份是有個不知所蹤的漢人爹的流浪商人,那麽他回老家一趟,發現家裏人都死了,或許是疾病或許是劫殺,總之都很合理。

卡巴邁盯著阿魯的妹妹摘下頭紗,頓時兩眼放光,巴達的母親上前握住阿魯妹妹的手,歡歡喜喜地仔細打量她潔白細嫩的臉龐和美麗的黑發,連連稱讚她的美麗。巴達和王海兩個小夥子頓時羞澀得不敢看她,悄悄問楚留香:“楚大哥,她真是你妹妹嗎?”

楚留香:“……”他只好對自己的兩個小兄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,巴達的父母養的羊和駱駝是最多的,除了軍營帳篷最大,就是他家最有家底,於是巴達母親趕緊招呼著殺一頭羊來給阿魯兄妹接風,連卡巴邁都喜滋滋同意了,還招呼自己的兩個老婆去自己帳篷裏拿酒拿肉。

楚留香阻攔無果,只好被巴達母親拽回家。

巴達的父親則指揮著小夥子們幫楚留香卸下行禮,這會兒辛渺才明白他買這麽多零碎的東西都是給誰帶的,顯然是走之前受人所托,楚留香卻沒有要他們錢,於是瑪哈部的眾人歡歡喜喜,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幫助他搭起了新的帳篷,幾個幹練婦人甚至連帳篷裏都給他們收拾好了。

老實說,這裏真不像軍隊,除了這裏連半大的孩子腰上都挎著刀以外,辛渺都覺得自己是來當地人家裏做客的。

不過如果細心觀察就能發現,男比女多,而且只有四五個小孩兒,有的小男孩兒只到辛渺腰這麽高,但腰帶上也別著小匕首,而且這裏面沒有一個老人,年紀最大的應該就是巴達的父母了,女眷人數也不多,身份都是某個戰士的老婆。

所以楚留香才特地提醒她,讓她少出現在人前,為此,他們倆還得編造一個辛渺體弱的謊言。

巴達的母親對辛渺有著格外的熱情和親切,楚留香給她編了個阿那斯的假名字,巴達母親牽著她的手坐在氈賬裏,讚嘆她:“阿那斯,果然是個月亮一樣的美人啊,阿魯之前沒有跟我們說過你,真是個可惡的哥哥,如果我是他,一定要把你帶在身邊才能放心。”

辛渺當然和西域人長相半點不沾,但她膚色如鹽白,牙齒眼睛都明亮,頭發烏黑得像綢緞,已經是完全符合美麗女子的標準了。

巴達母親把她誇得跟花兒一樣,但辛渺並沒有完全聽懂,維持著微笑坐在毯子上,在昏暗的帳篷裏像一尊玉人,楚留香走進來,辛渺當即死死地盯著他,無言的用眼神求助。楚留香忍不住一笑,走到辛渺身邊坐下,接過了對方的話頭。

在巴達母親詢問阿那斯的年紀時,楚留香敏銳地看了一眼難得老實待在帳篷裏的巴達和王海,這兩個小夥子很少有這麽靦腆安靜的時候。

楚留香頓感自己失策,早知就不說辛渺是妹妹了,巴達到了適婚年紀,他母親心焦著呢。

楚留香很快接過了話頭,將話題引入到他離開這段時間瑪哈部發生了什麽。

他回來的時間正合適,如果他回來再晚上個幾天,整個瑪哈部都得開拔,往西北方燕山山脈前行,去和哈妻奴大人的軍隊匯合。

這個哈妻奴是個將軍,卡巴邁只是他手下的小卒,在整個西域聯軍來說,瑪哈部只是很小的一個小隊,哈妻奴卻統領著上萬人的軍隊,甚至還有騎兵,聽說卡巴邁本來不想留在瑪哈部,但是哈妻奴將軍下了命令,所以如今哈妻奴將軍的召喚對卡巴邁來說,就是個絕佳的出人頭地的機會,所以他看到楚留香回來的時候並不感覺很高興,怕到時候見了哈妻奴將軍被搶風頭。

西域生存環境惡劣,人與人的爭鬥顯得殘酷而直接,巴達父親作為長輩,非常擔心,悄悄地跟楚留香說:“你要是走了還好,這下子卡巴邁或許會忘記你的恩情,轉而要害你啊。”

楚留香謝謝了老人的關心,過了一會兒,其他女眷和與楚留香交好的戰士也來到帳篷裏,人人都帶了些酒菜,很快拼出一大桌子接風宴。

一個穿著比其他女子都要鮮亮華麗些的女眷進了帳篷,直奔著辛渺就來了,很不見外地坐在她身側找她說話。

辛渺本來以為只是民風熱情,但很快她發現對方的眼神很覆雜,坦率地和她炫耀自己的金項鏈和戒指,上面還有鑲著綠寶石的,而且不知道為什麽,旁邊的其他女眷都不怎麽開口了,令她感到其中的一些階級分明。

女人會說較為流利的官話,她說她是王海的姐姐,如今嫁給了卡巴邁做二老婆,她的父親也是瑪哈部的戰士,不過她的父親是漢胡的混血,所以她的官話還說得挺好的。

“……”辛渺實在有些無所適從,只好保持微笑迎合。

二老婆問她:“你嫁人了嗎?你和阿魯怎麽長得一點兒也不像?你先前有定了親的情人嗎?”

辛渺給她堵得語塞,只好嗯嗯啊啊胡亂應答,但是她回答得含糊,顯然二老婆也對此感到疑心,目光在楚留香和她臉上轉了兩圈,狐疑的瞧來瞧去。

“……”感覺已經到了露餡的邊緣,岌岌可危,辛渺坐在原地不動,手藏在裙子裏掐訣,片刻,屋外忽然轟隆一聲驚雷,牛羊嘶叫,巴達母親驚得捂著胸口從地毯上跳起來:“不會要下雨了吧?”

雖然地處大漠戈壁,但也不是全年滴水不降的,巴達母親立刻招呼大家去收衣服家什,把鍋碗瓢盆都放到淋不著雨的地方去。

其他人也忙著跑回自己家的帳篷,可是外面天色夕陽如火,就是沒有要下雨的跡象。

好在這時候,卡巴邁帶著一整只烤羊回來了。

他熱情得令人害怕。

楚留香因為他過分的熱情而心裏一沈,但面上不做表露,只是如常地和戰士們坐在一起喝酒吃肉。

這個接風宴很熱鬧,也很盛大,帶著大漠部族一概的歡歌笑語,也許是因為這次接風宴正好也作為瑪哈部遷移的最後一次宴席,他們要暫時離開這個小小的綠洲,往大戈壁深處走,到時候越過漫漫黃沙,抵達聯軍的駐地,那可真叫一個風塵仆仆,十分難捱。

因此,酒是一定要喝的,楚留香的酒杯幾乎沒空過,大家今晚像是打算要把酒都喝光,畢竟若是行軍遷移,那麽酒是必不能帶的,倒不如一次性喝個幹凈了。

瑪哈部男人女人都要喝酒,縱然酒精度數很低,數量也不多,但是一頓唱歌跳舞下來,趴倒了的也有好幾個。

直到夜深了,楚留香悄悄對辛渺擺手,她才得以脫身,乘著沒人註意的時候溜出去。

戈壁的氣候晝夜天差地別,白天日頭毒辣,這會兒辛渺走出帳篷時,一股清新的冷空氣直撲面門,凍得人忍不住要打一個冷戰。

他們的帳篷已經被四手八腳地收拾幹凈,毯子也鋪好了。

按照西域人的習性,這種帳篷裏都是大通鋪,辛渺點著油燈,靜靜地看著帳篷中的大地毯,有些猶疑。

身後傳來腳步聲,是楚留香,他終於也躲了回來,一見她在帳篷裏,楚留香便忍不住一笑,頓時覺得渾身都輕快許多。

“沙漠裏的人雖然習性與我們不同,但多都是淳樸的,若不是要打仗……”

他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,連忙上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油燈,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今夜他們倆多半是要睡在一個帳篷裏,越過她的肩膀往辛渺身後看,地毯上簡單的被褥讓他一下子頓了頓,隨後又像是沒看到似的,突然忙活起來。

辛渺看著他挽起袖子就開始掛燈,脫了鞋收拾出兩個床鋪,一左一右地在帳篷兩邊,又支起桿子在中間掛了一個毯子做遮擋:“你睡哪一邊?”

她拎著自己的行禮包袱忙選了左邊,楚留香輕咳兩聲,拿著毛巾和木盆就走出去:“我先去湖邊洗漱,等我打水回來吧。”

他說完就退出了帳篷,又嚴實地將篷布兩層放下來擋好。

辛渺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,心裏好笑,也不辜負他的好意,很快換好了衣裳。

帳篷完全是新的,毯子被褥枕頭全是新買的,很幹凈,辛渺收拾歸納了一下鍋碗瓢盆什麽的,把藏在包袱裏的旅行包拿出來,開了拉鏈拿出洗漱包開始刷牙。

就當是體驗一下異域旅游了,艱苦點也不算什麽。

至少是在瑪哈部這段時間,辛渺默默地想,聯軍匯合的地方正好可以去一趟,石觀音的老巢太深太遠太偏僻,楚留香又不是自帶雷達的,茫茫大漠,根本沒法找,反而是大部隊中,或許能尋找到許多蛛絲馬跡,而且他們潛入聯軍,也有機會獲得對包大人他們有利的情報。

楚留香洗刷得很快,端著一盆水進來,自己渾身也是濕漉漉的,連頭發也散落下來不住往下滴水,看起來是跳進湖裏洗了個澡。

但是他端進來的水居然是溫熱的。

楚留香撥弄了一下自己濕噠噠的頭發,低聲說:“用內力熱的。”

辛渺飛快洗漱幹凈,出帳篷倒了一回水又回來,楚留香已經坐在自己的鋪蓋裏擦頭發了,默不作聲地擡起頭來,辛渺覺得四周太安靜了,實在是讓人不由得想要說話打破這平靜。

“濕著頭發睡覺可不好。”

楚留香一笑:“又不是你那裏,可以用吹風機。”他搖搖頭,“真是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。”

他說完這話,就看見昏黃的燈影中,辛渺朝他走過來,紗巾上的蝴蝶影影綽綽如飛似舞,他手上一僵,動作停住,她停在兩步以外,伸手落在他頭頂上,虛虛地幾乎能感受到掌心的溫度,辛渺的手指如柳條一樣輕拂了兩三下,楚留香心跳地像是魂被她隔空抓走了似的,緊緊地抓著帕子。

有種發根豎起來的酥麻感,楚留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眼前忽然騰起一片煙霧氤氳,就聽她說:“好了。”

辛渺往回走,掀開中間的簾子消失,聲音從那簾子後面傳出來,他聽見她窸窸窣窣掀開被子往裏躺的動靜:“雖然沒有吹風機,但是法術有時候也挺管用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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